請認識修行的趣味(十一)

記得多年前一個星期三的晚上，東尼導師分享他年青時三個很簡單的生活片段。當年他還年青，是一名記者，往世界各地採訪新聞。

第一個片段是他公餘後與友人們乘坐遊船出海欣賞夜色。在漆黑的海面上，突然閃起一片亮光，原來是一顆流星在夜空中橫過。眾人們頓時嘩然，被這大自然的奇景所吸引。導師當時亦是第一次見到流星，在心內讚歎它閃耀的光輝，長長的尾巴光芒四射，照亮整個夜空，歎為觀止。不久，流星的光亮漸漸減弱，並漸漸消耗殞盡，最後消失於漆黑的夜空中，晚空又再回復它本來的寂靜。導師興奮的心情過後，暮然回首，頓覺人生就像流星一樣燦爛奪目，多姿多采，但最後亦必然經歷老、病、死，淡然消失得無影無蹤。人生中的一切成就、財產，甚至一切關係，最後亦會成為過去。究竟人生怱怱，最後沒有任何成敗得失可以留得住，所謂何物？

背影的啟示

第二個片段是有一次導師從外地採訪完畢，返回他的老家。當年航空事業並不普及，一般都是乘坐越洋郵輪往返。有一次在郵輪上，他與其他乘客社交談話，其中一位跟導師一樣是法國籍人士。這位法籍中年人個子高大俊朗，談笑風生，學問與常識淵博，吸引郵輪上男女老少的注視。他紳士般的談吐舉止，亦在導師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。郵輪到達目的地後，乘客各散東西，亦沒再有聯絡。多年後，導師偶然在街上似像看到這個人的背影，導師心情興奮，就像遇上一位多年沒見的老朋友一樣，正興致勃勃地從後趕上，想與他打招呼。但正在衝前的一刻，再看清楚有沒有認錯別人的時候，導師卻步，因為這個人的外表輪廓雖與郵輪上所認識的人明顯是同一人，他的背影卻跟船上的背影判若兩人。現在的他蒼老了很多，手持沉重的行李，步履欄柵、形單隻影、蒼桑、落寞。導師慢下腳步，跟隨與觀察這個人的背影好一段路程，頓覺看到他自己的將來。當時導師的事業如日方中，羨煞旁人，不減前面這個人當年的風采，但這光芒又可以延續多久呢？最後無論會延續多少個十年，亦敵不過年老與變幻。前面這個人的背影就像給予他教訓與啟示，彷彿啟示他自己將來的背影。

第三個片段是有一次導師在英國的倫敦工作，一個星期日的早上，他到著名的海德公園的演說角落。這處有不同的人發表不同的意見，吸引不同的旁聽者。其中一人在發表他的謬論，可說是廢話連篇，導師對他說話的內容並不感興趣，只不過被他的趣怪所留住，姑且聽聽。這個人的謬論談到：「若然想要錢的話，跑到銀行吧！」頓時引來一陣哄堂大笑，導師也不禁笑起來，心想真是癡人說夢話。這個人跟著說：「若想要什麼的話，就往有這東西的地方去取吧！」(If you want something, go right where it is !)。這句話卻把導師嘲笑的心情嚴肅起來。導師心內想，多年來就是不斷質疑物質社會的真實性，但行為卻只是在物質社會中衝趕，馬不停蹄。若然真想認識人生的真相(reality)的話，究竟還在等什麼呢？為什麼不直接往可以找到真相的地方去認識真相呢？

找到真相的地方

這三個簡單的生活片段，多年來在筆者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，並給予很多啟示。流星光芒的生、住、異、滅，不單是導師人生的縮影，亦是筆者人生的縮影。上述這位人士的背影，不但啟示導師老年時的背影，亦在啟示筆者將來的背影。請勿誤會這是悲觀，這只是在描述真相，同意也好，不同意也好，事物就是如此這般地運作了千百萬年。

致於「還在等什麼」的意思，並不是指出家避世，而是指身處物質社會的同時，訓練不沉醉予其中。就在貪瞋癡存在的地方，學習減薄貪瞋癡。致於「直接往可以找到真相的地方去認識真相」的意思，不是指往佛寺或道場去找，而是指把握當下每一刻可以訓練減薄貪瞋癡的機會。減薄貪瞋癡就是認識真相的途徑。相反，盲目跟隨貪瞋癡走，便是活在心中的虛幻，遠離真相。

對筆者而言，人生的真相與任務，就是不斷運用周邊的大小事情來訓練減薄貪瞋癡，穩固戒定慧，而不是樂而忘返或沉醉予物質之中，也不是逃避現實。

祝願各位不沉醉予物質之中。

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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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Remind yourself to make the right choice before starting new action (make a choice free from greed, hatred and delusion).” - Antoine Marten 『提醒自己行為之前作一個正確的抉擇(作一個無貪、無瞋、無癡的抉擇)。』 - 東尼導師